条件

条件

主演:
内详
备注:
类型:
艺术电影 伦理片
导演:
内详
年代:
1999
地区:
韩国
更新:
2019-03-20 16:43
简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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条件剧情简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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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豆瓣短评
一 前 言
  《人間的條件》本片全長九小時半,分上中下三部,劇本改編於五味川純平的小說《人間的條件》,是二戰後立即以嚴肅態度面對侵略史實的少數影片。該片導演是小林正樹,並由仲代達矢、新珠三千代、金子信雄等知名日星主演。全片以反戰思想為核心,故事講述一九四三年的滿州,男主角梶為了實現其人道主義的理想,反對日本軍國主義,而惡戰苦鬥至死方休的故事。雖然本片的藝術成就有限,但它卻以傑出的劇本展示出各種階級的處境,凸顯出日本侵略的根本原因是階級利益所導致的。正因為本片具有這樣特殊的觀點,本文將集中在情節線索的解析上,為讀者呈現出導演對這場日本侵略戰爭所提出的反省。
  在《的條件人間》第一部中,出場人物最多,情節交錯最為複雜。這是導演為了提供一個日本人自我反省侵略戰爭的全景視點。這個視點不但展開了認識戰爭中各種階級處境的地圖,也演示了一位左翼理想份子的各種困境─包括民族、階級、愛情和友情等。而在這如織網般的情節中,影片主題由以下三條戲劇線清楚地表現出來:一,主角梶的人道主義如何從崇高的理想,到軍部的阻撓而挫敗。二,中國俘虜王亨立在監獄中如何不放棄作為人的信念,最後帶領戰俘逃亡。三,同時,梶的奮鬥雖然失敗,卻在影片最後得到愛侶的支持,攜手從砂谷中爬出,讓觀眾繼續思索人道主義的真義和理想。除了這三條戲劇線之外,影片也以兩個配角─小高、小陳─來呼應梶為了維持作為人的基本條件而犧牲的殉道形象。以下我們將先從這三條主情節線開始進行影片分析,並擴及到影片中的歷史背景,以及人在那個戰爭環境中所採取的團結抗爭的方法。
二 三條主要的戲劇線
(一)梶的人道主義失敗
  影片一開始,我們看到梶懷抱人道主義立場,向採礦部部長提到:「我們應該像對待正常人一樣對待那些勞工」。隨後,在部長的安排下,梶暫時免去從軍的困擾,來到老虎嶺。在男主角梶第一次和廠方開會,他認識到廠方仍緊抓老舊思惟,認為必需有足夠的工人,才能達到生產力。而梶因為發現廠方暗自特許日人管理者苛扣勞工的方式,因此建議所長應從改善勞動條件著手。但梶卻因為這樣的理想,以致於當他進行改革的同時,也展開了和所有工作夥伴的衝突。這注定他將在未來的工作中不斷遭到同事的暗算,導致他雖身在囚禁戰俘的鐵網之外,自己卻也如身陷四面楚歌的電網之中。
  首先,所長黑木一心只想受軍部表彰,只關切產量是否能提高20﹪。他對於梶的建議常常認為理論可能正確,但跟實際是兩回事。此外黑木常常在國家戰爭的名義下,頌揚工頭岡崎的暴力使用,讓梶無法獲得上級真誠的支持。最後,當梶為戰俘求情而遭刑囚拷打,黑木更只是冷眼看著梶離職從軍。
  此外,監工牟田、小林、金田等人剋扣工人工資,每一工人平均工資1.7元,但工頭淨賺一元以上。當梶查知他們的惡行,牟田等人被解散工頭組織而離職後,一方面他們到山海關招募流亡工人,先借流亡工人五元,讓他們走到礦山,騙取公司二十元的招募費。另一方面,則拐騙小陳並將戰俘騙出轉賣到其他礦場,讓梶不斷受到軍部的威脅。最後古屋更演出一場奸惡的放行計劃,讓小陳死於電網,梶立即失去重要的工作伙伴。而這也造成梶要和中國囚犯進行工作討論與激辯時,始終無法得到他們的信任。戰俘為了個人的基本自由,仍要一波波進行逃亡,讓梶內外受挫,身陷砂塵風暴之中,猶如他剛到老虎嶺時的困境一般,終以失敗離職收場。此外,梶的太太、小陳、沖島,還有他不斷為之努力的戰俘,在劇中也常常為無法理解他的理想和信任他的人格,使梶腹背受敵格外辛苦。
  就全片的劇情設計來看,梶以一人之身竟要和日人同胞進行階級對抗。他的同胞以戰爭為幌,行壓迫搾利之實,達昇官發財的目地。而軍部則是無情無理的壓迫者,隨意栽贓戰俘的逃亡,並要梶作為處決砍頭的見證者。最後,梶則成為代罪羔羊,被軍方懸吊鞭打飽受酷刑,凸顯其所處的民族和階級的困境。這讓我們看到在戰爭的極限狀態下,一位理想的左翼青年雖有強烈的個人意志,不斷為勞工爭取權益,終究只能成為幫助廠方提高生產力的魁儡,只能是軍方懸吊鞭打的對象。
  在本片的原著劇本中,編劇更透過這個只能是「魁儡」或「牧羊犬」的主角自述,傳達了編劇本身對日本侵略戰爭的日本看法。梶曾說:「問題是有些日本人,他們比你們中國人更先受到日本人本身的侵害。你們的遭遇,不過是所謂『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』;也就是燒殺我們的火災,漫延波及到你們,以致烤焦了你們的皮膚。」因此,我們看到導演透過主角的遭遇,讓我們思考戰爭對於日本人自身以及中國人民的戕害,如何無情的摧毀人們做為人的條件。  
(二)王亨立的逃亡成功
  王亨立是全片唯一身處電網的圍困,卻始終能以清晰的思路反抗壓迫者的形象。他不僅領導戰俘的逃亡,更扮演梶的工作導師角色,讓人對這位身材短小身著白衣的被壓迫者印像深刻。其所帶領的戰俘逃亡成功,讓人看清:戰爭雖是民族間的衝突,但更深刻的理解恐怕是階級間的利益衝突。
  所謂的戰俘或特殊工人,常常是日軍在所謂的「清鄉工作」中,包圍被侵略國中有敵對性的村落,強制抓出男人以執行勞務。在影片中,軍部為了前線戰爭的需要,要求採礦公司緊急增產,因此配發六百個戰俘由火車運來老虎嶺。而戰俘在日本國家的利益需求下,在三千伏特的電網內為提高戰爭資源而工作。
  然而,在軍部的壓力和三千伏特電網的威脅下,為什麼戰俘有機會逃離?這一方面是戰俘懷著人類的基本慾望─回家,另一方面則是日人在私利的引誘下,違背了自己國家的大利益,協助戰俘逃脫。當中國人小陳看著戰俘在山頭上展開工作,梶在一旁特別問及:「你認為他們會跑嗎?」陳說:「他們過去在自己的村莊上工作著,他們當然想回到自己的村莊。」一語道破被侵略者簡單而自然的逃亡動機。此外,為日人工作並被母親告誡不要和日人作對的小陳,為了求得麵粉,讓剛被解雇的日人牟田以及韓國工頭和中國妓女利用,暗通變電所工人,私自在午夜時將電流切斷,讓戰俘得以逃出,使韓國工頭能夠轉賣戰俘從中獲利。然而就在幾次成功得手之後,梶的同事古屋為求所長的歡心,竟設計讓小陳騙戰俘逃獄,並將他們當場逮捕,讓自己顯得比梶更有本事掌握控制戰俘,而得以取代梶的位置。也就是說,他企圖在國家掠奪中,謀取個人的名利,雖然兩者是衝突的。所以,王亨立之所以有機可趁,順利逃出營區,正是在這樣的矛盾情境下進行。影片正好利用這一段情節的安排,諷刺的暗示:戰爭因侵略國的「利益」需求而發動,但戰俘的逃亡卻也因為侵略國中個人「利益」需求而得以成功。事實上,戰爭是個人及區域的利益擴張導致的,而民族間的衝突更是個人利益擴張到極限的結果。   此外,本片的原著其實也透過王亨立的口,說明了本片的片名和主題。他說:「我深深感謝日本管理人供給我鉛筆與紙張,那麼我本身與別人,都還應當承認我仍舊是一個『人』吧!只是不幸的很,在我埋首疾書之時,紙張的空白已盡。這正表示作為人類的條件,已瀕臨幻滅的邊緣了。」
(三)愛情從砂谷中爬出
  除了上述,本片還有一條更基本的劇情線:是由梶對婚姻的猶豫開始,直到兩人對愛情的再確認的過程。這也是片中唯一令人稍微振奮的劇情線。起初,在東北的太平南門下,梶背對一列軍隊的經過而面向女友美千子。隨後,梶因為自己隨時可能被軍隊徵調的忐忑,在漫天的大雪中拒絕了美千子結婚生子的提議,讓她哭泣的離開。隔日,在梶告知自己暫時免除徵調時,她便與梶在沙塵紛飛的時候來到老虎嶺。
  由於梶不斷在工作上受挫,以致於每次回家,兩人常常無言以對或吵架收場──雖然太太都以無比愉快的心情來迎接他。諷刺的是梶在家門外,以大愛的心為勞工爭取基本生活條件;但在家門內,簡單的夫妻兩人卻無法在平等的位置上對話。直到有一次,梶看到電網內外老高和春蘭所表現的真情和勇敢。而美千子在友人靖子家中,被提醒問題的癥結,是美千子忘了自己是一個女人,只記得自己是一位「太太」,應該更關心和詢問梶工作上的每一個細節,以更寬容的態度來面對梶的工作。這兩個情節使兩人在片梶終於有機會攜手從砂谷中爬出,讓我們看到寬容在愛情中的力量。雖然梶的人道主義雖暫時失敗,但又另外點起一把微弱的希望之火。
三 三個受難者的形象
  至此,我們還要提出兩位和梶呼應辯證的兩個角色。在劇情的安排中,這三個人都為了維持做人的基本條件而受難。
(一)老高──電網內的反抗者形像
  影片中和梶最為相似,敢於反抗卻又過於理想,雖然失敗但卻獲得堅貞愛情的人,就是老高了。老高曾當著日本管理者吐痰,並說:「日本人會說好話,也會寫好字,但就是不會遵守諾言」。讓我們看到他對侵略者本質的了解。
  影像中有兩次將主角與老高並列在一起,除了彰顯他們相同的理想與困境,最後也是因為老高的死導致主角終於有勇氣反抗日軍的殺人。第一次是中國戰俘在三千福特的電網內被沖島訓話時─「這道電網能不能落下就看你們了」─梶與老高並列在影像中,分別將頭朝向左右兩邊。這是很有趣的一個鏡頭,因為身為逃犯的老高想獲得自由,而梶則想給這些戰俘基本的人道待遇,兩者都希望電網可以落下。
  事實上,老高他們這一群戰俘,被密封的車廂運載到老虎嶺,然後又進入坑道內採礦,並敢於對不公的對待拿起石頭反抗,這樣的形像呼應著在電網外的反抗者─梶。同時,導演兩次將這兩人的愛情發展平行剪接,隱約讓我們感受到老高在電網內對愛情的執著,甚至感染了正對愛情和事業迷惘的梶。第二次兩人影像並列是,當老高在片尾將被被處決時,他與梶並立在刑場,中間隔著一個屍洞。當梶望著老高,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自己的命運,卻只因為他是日本人而倖免一劫。而當老高死去時,也是梶理想破滅之刻,他終於醒悟自己的努力終究是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下的一條牧羊犬,因而勇敢地阻止日軍繼續殺人。
(二)小陳──電網外的馴服者形像
  因為母親要求麵粉與「不要反日」的原由,以及被情慾所驅使,使得小陳慢慢走向被日本人所設計的無情陷阱。但小陳畢竟還擁抱做為人的最後條件,不願看著自己的同胞被騙而被處決,最後慘死在電網上。
  小陳的「臣服」形像,一開使就在導演巧妙的設計下展開。我們看到小陳在第一次出場時正用自己的雙手壓住中國勞工的雙手,一一按指紋。隨後,小陳迷迷糊糊地成為其他人遂行其計謀的工具。緊接著,小陳多次出現在慰安院中,並和慰安院的頭頭金東福以及亡命的韓人張命贊的行像混合一起。小陳似乎癱瘓在這樣一個「慰安」的環境中。最後,小陳發覺古屋為邀功而故意設計戰俘逃亡後,他不希望同胞被設計而遭軍部處決,更不願意自己成為古屋邀功的工具。在良心發現後,在猶豫徘徊中,小陳終於決定親自到戰俘營,要求戰俘取消逃亡計劃,但卻被電網外的古屋所阻止。由於小陳尚未通知變電所切電,終於讓企圖逃亡的戰俘死在高壓電網上,而自己也因不知如何自處而羞愧地向電網撞去。做為一位被敵人驅使的角色,當自己的良心發現後,命運似乎不得不如此。
  這個悲劇性的角色,在影像中也與梶互相呼應。在等待戰俘運送時,梶曾告誡小陳:「在戰爭地區,你有同情就會被殺。」在日軍屠殺戰俘的那場戲,日軍軍官同樣告訴梶:「同情敵人的最好死掉!」影片利用對白的呼應,聯繫了兩人的關係。結果後來兩人都為了中國戰俘而走上險路時,都展現勇氣去對抗壓迫他們的勢力。
四 日侵東北的歷史背景
   日本帝國侵略中國東北的雙面刃,一是南滿鐵道株式會社,一是關東軍。片頭一開始顯現的字幕昭和十八年,也就是在西元1943年時,梶任職於南滿鐵道株式會社的調查科。南滿鐵道株式會社這個組織創設於1906年,第一任總督為後騰新平,以經辦鐵道、開發煤礦、移民、畜牧業……等所有經濟事務。其組織部門有總務部、調查部、運輸部、礦業部、地方部。它不僅是一個經濟組織,還對其所經營之地區握有行政權力,不但是東北的國中之國,還是日本殖民東北之前鋒部隊,積極配合日本帝國之侵略活動。
  關東這個詞,即指山海關以東的奉天、吉寧、黑龍江等地區。俄軍強佔遼東半島後,便將它取名為關東洲。日俄戰爭結束後,日本取得遼東半島的租借權,在當地成立關東總督府。關東總督府下轄一個師團的兵力,約一萬名士兵,這也就是關東軍的前身。關東軍的稱號,一直到1919年日本在東北設立關東聽才正式成立,目的是為了保護南滿鐵道株式會社,以及日本在「關東洲」的權利。到了1942年,日軍偷襲珍珠港前,關東軍已經擴充至85萬人,號稱百萬。
  為了求得戰爭的勝利,日本早就公然把中國的資源納入總體戰的計劃,以「滿鐵」作為經濟侵略的組織,而以關東軍作為武力支持。日本在1922年制定的《陸軍軍需工業動員計劃要領》第53條,確定戰爭資源可由滿洲取得。1932年9月,關東軍制定《關於實行日滿經濟統治方面基本條件的意見》,表明了要以滿洲資源,使整個日本經濟過度到實行總體戰的「高度國防國家」的意圖。為了具體實行這個計劃,關東軍提出「一業一社主義」的「特殊會社」(由國家出資),承認其壟斷的權力。1936年,日本開始對滿洲進行「長年計劃」(《滿洲產業開發長年計劃》)。其特點為:首先,消除日本帝國經濟上的缺陷,如經濟資源不足、國內市場狹窄、人口過剩等。第二,期待日本資本積極侵略東北。第三,這個計劃的目的是「統治經濟」,也就是使日本完成能夠承受近代戰爭的「高度國防國家」。1940年,南京傀儡政權成立後,所發表的《日滿華經濟建設要綱》,則確立了其基本方針:在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下,以「國際分工」來統治朝鮮與中國,加快其資源的掠奪,為即將到來的世界大戰作準備。
  上述的這段歷史,正是影片《人的條件》利用主角梶的遭遇,描述當時的中國東北是被這兩個政治侵略組織所控制。以至於他想善待中國勞工與戰俘的人道精神,在日軍的總體戰體制下必定受到挫折。將上述的歷史背景放在影片中來觀看,就可以發現三條緊密的線索:
  一,南滿鐵道株式會社榨取東北資源,而關東軍是其權利的維護者。除此,影片更含蓄地指出日軍侵略的背後支持者是日本天皇。影片開頭的第二場戲,便是藉由一部關東軍的軍用機車,緩緩駛向滿鐵公司,暗示出兩者的合作關係。而老虎嶺的經理黑木,提高礦區產量的原因,就是他常常向屬下喊的:「別忘了,這是一場戰爭」。當礦場的工人不足時,關東軍也會派遣戰俘前來,影片中的六百名戰俘便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來的。其目的,當然是為了提供日軍的作戰資源。關東軍也因其武力因素,而成為凌駕南滿的最高權力。所以,當戰俘勞工脫逃或死亡,日人管理者必須向關東軍匯報。處罰勞工的最高權力,也是關東軍。甚而,當主角梶為了勞工而抗爭時,他也受到關東軍的鞭打。另外,在一場容易被忽略的戲中,已經隱約地批判軍國主義的神道思想。在神社前的頒獎典禮的那場戲中,黑木經理以古雅的日文朗誦這次礦場增加百分之二十產量,並頒發獎狀給梶等職員。這個以神社為背景的場景,便隱約地說出日本天皇其實是這場戰爭的真正的支持者。
  二,作為一個政治組織的南滿鐵道株式會,其社榨取東北資源不遺餘力。除了煤礦,影片也透過麵粉與煙草等情節暗示這層經濟侵略的關係,因為這兩項民生物資全被滿鐵所控制。小陳為了母親想吃白麵,不惜偷竊,終致死亡。日人管理者,卻有一定量額的配給,甚而勾結管理麵粉倉庫管理人,私自運出販賣。另外,王亨立在面對梶的請煙時,漠然地拒絕,並說:「日本人不會充分地發給我們。」這句話也說明菸葉也是滿鐵的獨家企業。其實,不僅是煤、煙、麵粉,包括船業、工業、牲畜業、農業……等各類經濟活動,已被滿鐵全部劃歸為經營的經濟事業的一環,統一在總體戰的戰爭需求之下。在經濟剝削下的東北人民,不是走向為麵粉而走險的小陳路線,便是像王亨立般斷然拒絕煙草來發出抗議之聲。
  三,梶原本任職於南滿的調查科,為了不想從軍,只好接受經理的派遣,到老虎嶺煤礦區擔任工頭。但這個免除兵役的做法並未能讓他逃離戰爭的漩渦,而是擔任了日本帝國總體戰下的「牧羊犬」。他的書《殖民地的勞務管理諸問題》,原本是要讓中國工人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的對待,以提高礦產產量,但其目的卻與日本帝國主義者一致。這顯示者,他無法逃離戰爭的應影,他到老虎嶺工作也只是一種逃避。就像他朋友在片頭一開始所說的:想要逃離這場戰爭,只有死亡。果然,梶也一步步走向死亡之路。
五 團結抗爭
  梶寫過一本關於管理中國勞工的書,即《殖民地勞工管理》。看過的人往往對他說─如他同事沖島─寫到重點上了但沒談到重點。這個重點即是,要讓這群中國工人獲得平等的地位可能嗎?事實上,如果在關東軍與南滿的管理下,根本不可能發生。如果真能讓中國工人獲得平等的地位,那勢必要衝破日本管理東北的體制才可能達成。若要維持一個人的條件,勢必與梶所處的工作體制產生衝突。其方法將是不同階級間的團結抗爭。這也是梶一開始所沒設想到的,但在實際活動中才體驗的道理。
  妓女春蘭曾質疑老高為何中國人那麼多,卻沒有辦法與日本人反抗的問題。這正顯示了大部分中國人的問題。大家只知道自己受苦了,卻不了解原因。這個原因,不僅是中國工人與日本管理者之間的問題,也不僅是中日戰爭下的影響,而且是人在這層層環環的結構性因素之下,如何去維持作為一個人的條件。具體而言,這裡的作為人的基本條件就是平等與自由。當崗崎拿石頭砸死一個中國勞工時,他完全不必受到任何處罰。所長的理由是,優秀認真的日本人比骯髒懶惰的中國人重要多了。可是老高砸傷崗崎時,卻被關東軍處以死刑,完全不必將過審訊。這使得梶面對中國勞工時,完全無法取得他們的信任。因此,影片有意利用兩人砸石頭的情節,卻獲得不相同的結果,來暗示兩個不同階級間的不對等與不公平。
  那麼,處於這種不自由與不平等的環境中,梶與這些戰俘勞工必須怎麼辦?王亨立在回答金東福所言的「沒有志氣」的指責時,曾說:「並不是那樣的,人是靠不幸的原因站起來的,只要我自己找出不幸的原因。」明白自己不幸的原因,是首先讓自己站起來的方法。所以王亨立不同於同是被殖民者的韓國人與小陳沉溺在妓院之中,而是勇敢地思考面對的方法。了解自己的處境後,才能接著採取行動。那個行動就是不同階級間的團結抗爭。所以,王亨立告誡梶,真正的人一定會找到同伴的,不然就只是戴著人道主義面具的殺人魔。因此,梶在日軍殺人面前勇敢地阻止時,王亨立才能號召全面的犯人一起行動,讓日軍的劊子手警覺到群眾的威力,因而罷手。這個不同階級間的團結抗爭,才是讓眾人有可能獲得作為人的基本條件的方法。只是,在梶終於踏出他勇敢的一步時,同時也是取得群眾的信任時,他也必須承擔其壓迫者─關東軍─殘酷的懲罰。
六 結 論
  綜合以上的劇情分析,本片情節的主題是:在戰爭的極限狀態下,一方面是侵略者的無情壓迫,但另一方面我們更看到人民對自由的渴望和對愛情的追求永遠不滅。
  在侵略者的無情壓迫方面,我們看到戰爭對人性無情的摧殘。其實,不只是被壓迫者,更是壓迫者本身的人格扭曲。所有的勞務管理者都以戰爭為藉口,為自己的榨取行為做辯解。軍部的長官更直接的聲明,他們不管戰俘是不是全死了,但是一個都不能逃。在這層層的管理者形像中,他們口口聲聲的為日本國的利益,要為天皇效忠展現自己的忠義之心。但從軍部到公司所展現的不過是一種偽武士道(武士道精神的轉向)。這一點恰好由影片接近結梶的一場處決戲中展現,我們看到武士刀只是和一個栽臧的殺人藉口結合,武士刀只淪落到為日本人的野心所驅使。而原來意義上的武士道,實際上是忠義之道,是一種古代的道德要求。但近代日本政府宣揚的武士道,由於受軍國主義的驅使,完全被政治因素所扭曲。人性被納入現實的政治網絡中,受異化而形成殺人的藉口。
  另一方面,片中主角梶身為侵略國的勞務管理者,又是一位崇信左翼人道主義的理想份子,但在軍部的強大壓力下,即使他想為戰俘和勞工爭取更好的勞動條件─改善基本的食物甚至滿足戰俘的生理需求─但他永遠無法為戰俘突破三千伏特的電網束縛。一旦戰俘們無法獲得更基本的「自由」時,他們仍然要一波波地計劃逃亡,回到自己生長的村莊。這使梶注定要失敗,就像梶所自責的「這不是我的錯!我是日本人;但這就是我最大的罪!」這個人與人不平等的原因,表面上是不同種族間的戰爭,實際上更深沉的原因卻是階級間的利益衝突。要打破這種不平等的束縛,也只有不同種族與階級的團結抗爭才能達到。
  最後,當主角在理想幻滅後,她的妻子仍以無比的信心支持著他,愛情成為此時的唯一救贖。而這個愛情是藉由兩人以寬容與理解的平等對待,重新認識到愛情的真諦;這呼應了人道主義的起點─人和人之間的平等對待。由上所述,我們可以看到身為侵略國的導演,正以深刻的主題和複雜的情節,提供觀眾一個反省日軍侵華戰爭的起點。
吳德淳 紐約大學(N.Y.U)視覺藝術碩士,大葉大學視覺傳達系專任講師,彰化師範大學美術系兼任講師,東海大學美術系兼任講師,春天影像工作隊總監。      
林鴻鈞 東海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,春天影像工作隊隊員,文字創作者。